Back to Myself

在我幫他拍的照片中，印象最深的是一張他微皺著眉、眼神裡透露著難以察覺的悲傷。我很喜歡那張照片，188公分的他，讓我覺得脆弱得彷彿一碰就碎。總是表現得開朗、好親近的他，那天當陽光灑落在他臉上，我才意識到那是我第一次看見他發自內心的笑。我該假裝不知道，還是給他一個有溫度的擁抱...？

給素未謀面的妳：

妳過得好嗎？在做了那個決定之後。

我不認識妳，只能靠猜測去拼湊妳。雖未施胭脂，卻總是不吝嗇給予最真摯燦爛的笑；妳的身影，總是被追逐在陽光下或球場中的人群；妳的雙手，總是環繞著妳兩隻寵愛的貓。我想，妳應該是一個帶給別人快樂、很有活力也熱愛生命的人吧。一個女孩子，花了四年攻讀生物化學博士，畢業將近一年，未來才正要開始。對我來說，那是多麼值得令人敬佩的領域，我甚至可以想像，妳聰穎和專注的樣子。

為什麼呢？為什麼這樣的妳會選擇放棄？

自從那天他告訴我妳的事，我便一直無法克制地去猜想。

妳養的貓他還留著，妳為他買的上衣他仍穿著，妳說過的話他都還記得。他說妳離開後他沒有一天忘記過妳，我實在不忍心再去追問有關於妳的事情。妳遭受了多大的痛苦，才選擇不顧一切走上這條路？一走了之，留下他一個人面對失去妳的事實和外界的責難。選擇離開的人並不一定是最勇敢的，因為沒想到被留下的人的心情。那是承受不了失去的愛，還是一種報復的方式？

妳還記得遇到他之前所懷抱的夢想嗎？  

我不曾參與過你們的故事，不明白哪個環節出了錯，更不明白是甚麼樣的錯竟會造成這樣的結果。或許愛情長跑多年，妳以為自己跟他必然會走入婚姻，或許妳已經將有他的未來架構到很遠很遠的以後。或許對他而言還太早，還有很多事想做，沒辦法為了妳停留。或許妳的絕望來自於突然黑暗伸手不見五指的夢，已經忘了沒有他的日子怎麼度過。

或許那是一個在激烈爭吵後他甩門離開的早晨，妳突然徹底明白這是一份終將逝去的愛，或許這麼多年來妳早已習慣兩人之間的親密而找不到另一個人為妳分擔，或許妳選擇了一個很殘忍或很相對仁慈的方式，或許妳選擇了不告而別或早已交代好了一切，或許他是第一個發現奄奄一息的妳，也或許發現時早已無法挽回，或許是他通知了妳們的朋友和妳的家人，妳的家人哭著罵他是兇手，他看著妳蒼白、不再有溫度的臉，或許他這輩子從來沒有這麼心碎...

我想知道，在那個世界的妳，還有感覺嗎？知道愛妳的人失去妳之後，他們的世界變得有多麼不同嗎？當妳看到他故作堅強的樣子，妳心疼嗎？當妳想伸手去擦去他的淚而無法碰觸時，妳後悔嗎？妳知道或許因為妳，他這一生沒辦法再去愛人了嗎？還是...這就是妳要的嗎？

我很明白他永遠不會好起來，這一切終究不會過去。

而妳呢？妳過得好嗎？在全世界都安靜了以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