賽拉耶佛(或稱"薩拉熱窩"),一個我從來沒想過要去的地方,直到在Zagreb的hostel跟一個台灣人聊過天之後,便決定改變行程到這個城市走一趟。如果你喜歡不同的文化,如果你對現代戰爭史有興趣,那麼這個城市絕對不會讓你失望,賽拉耶佛本身就是一個充滿故事的存在。由於特殊的地理位置和複雜的種族和宗教,不僅讓這個城市擁有不同於歐洲的多樣風貌之外,也背負了許多傷痕累累的歷史。
該城市人口的組成主要有信奉伊斯蘭教的波士尼亞人、信奉東正教的的塞爾維亞人以及信奉天主教克羅埃西亞人,另外還有少數的猶太人。曾經在歷史上數次引起全世界注意。第一次是1914年奧匈帝國皇儲斐迪南以及他的妻子蘇菲亞在此被暗殺,導致第一次世界大戰爆發;第二次是1984年成為冬季奧林匹克的主辦城市;第三次則是在南斯拉夫解體時期,1992年在波西尼亞戰爭中遭到三年多的圍城,為現代戰爭史中歷時最長的圍城,光是該城市死亡人數超過1萬1千多人,其中包含1500名以上的兒童。
步行在舊城區,同一條街上不難發現清真寺圓頂、東正教及天主教教堂,還有猶太教的會所。剛喝完一杯土耳其茶,前一刻還在充滿回教風情的街上,下一刻已經發現自己置身於維也納區。歷經波士尼亞戰爭已經二十年,這個城市雖然正漸漸從戰後復甦,但一路上仍然可見千瘡百孔的彈孔在建築上或是戰後的痕跡,有些是無意、有些則是刻意要讓人們記得這場戰爭。
像是這個紅色的印記,被稱做賽拉耶佛玫瑰(Sarajevo Roses),如果留心一點處處可以看到像這樣記號。用來表示當年波士尼亞戰爭中,這裡曾經受到砲火攻擊而導致許多人喪生或受傷的血跡,不過多年下來那些鮮紅已逐漸退去,只剩一些淡淡的痕跡。
舊城區的Cup street,還能聽到工匠們敲敲打打的聲音。在這裡可以找到精緻的手工土耳其壺,也可以找到子彈型的紀念品。
中央市場,它的名氣是來自於圍城中這裡的死亡人數是最多的。當時賽軍的目標是達到種族淨化,因此平民也不放過,想當然爾,市場必定成為他們攻擊的目標,如今熱鬧依舊。
拉丁橋,1914年奧匈帝國皇儲斐迪南跟他的妻子在橋的盡頭轉角處被暗殺,成為第一次世界大戰的導火線。
橋本身並無任何特別之處,但可以看到他們被暗殺的地方有個小小的紀念碑文和當時的照片。
Enternal Flame則是用來紀念第二次世界大戰中的軍人和受害者。
(圖片轉載於http://daily.tportal.hr/186674/Sarajevo-commemorates-20th-anniversary-of-44-month-siege.html)
去年(2012)是塞拉耶佛圍城20周年紀念,從enternal flame一直到遠方的公園,擺滿了11,541張紅色的椅子,象徵城市中因這場戰爭喪生的每一個人,每張椅子上都被擺滿了鮮花。
遠方的公園則是紀念當時在戰爭中死亡的1500多名兒童,因此那些椅子到後面越來越小,椅子上也有人擺放玩具。
有些孩子跟我同一年出生,過世時還不到四歲,再也沒機會長大、看看這個世界。我去的時候,仍可以看到許多鮮花擺放在紀念碑前。老實說,在街上也可以看到鮮花擺放在不起眼的地上。20年或許很長,但對這些歷經戰爭和失去所愛的人而言,卻仍然不足以令他們淡忘。走在街上,隨處可見的彈孔、砲火轟炸過的玫瑰記號、鮮花,一再提醒著這個城市中每個角落都曾經是生命殞落的地方。
這個小小城市的墓園非常多,大概有四、五處,每一個都延綿不絕。仔細看每個人死亡的日期都是落在1992-1995這段時間。當地人說,這座墓園原本是兒童遊樂公園,另外一個墓園在戰爭前原本打算蓋體育館。即使是戰爭,他們仍然努力過著正常的生活,戰爭實她才六、七歲,正要開始接受教育。當時的"老師"會到街上去撿小孩,把大家都接到附近安全的民宅地下室上課。戰爭帶來的傷痛、失去和改變,曾經對我而言是那麼遙遠而難以感同身受,如今讓我在賽拉耶佛的每個夜晚都睡不安穩,無法克制地去想像當時的樣貌,他們的生活和心情。
當地人說,在戰前異族通婚是很普遍的事情,但是戰後這裡的人們都不太願意跟異族通婚,因為異族通婚讓他們在戰爭期間被迫與自己的家人、朋友、甚至是情人為敵,互相殘殺。當時有一對情侶,男生為塞爾維亞人,女生則是回教徒的波士尼亞人,當時男生有機會逃離賽拉耶佛,但卻為了女生而留下,每天冒險通過戰爭區只為見女生一面,女生為顧及男生安危便決定放手一搏跟男生一起逃出城。因為雙方都有熟識的人而協議好停戰,兩人在通過雙方交戰區時卻遭到不明射擊,男生中槍身亡,女生緊靠在男生身旁,隨後也中槍。由於屍體在交戰區,雙方皆否認開槍,兩人的屍體就在橋上暴露了7、8天沒人處理。當時剛好有位記者在那裡拍下了他們兩人抱在一起身亡的照片,引起轟動,被稱做賽拉耶佛的羅密歐與茱麗葉。
我住在賽拉耶佛的地方,也正是host他們一家人在戰爭中被圍困的地方,婦人說戰爭時她才20歲,她甚至不是塞爾維亞人或波士尼亞人。她的兒子才剛出生,沒水、沒電、沒食物、沒尿布。每天都要冒著生命危險到外面去取水,沒食物只能吃草。他們家窗戶看出去就是市政廳,婦人說她在家裡看市政廳被轟炸,冒煙冒了整整三個月。我問她有沒有想過要逃跑,她說從來沒有,因為太危險了。她說很多動物互相殘殺是為了生存,而人類是唯一一種會為了非生存的理由而殺戮的動物。
那天晚上,我聽著她訴說著那些我無法體會的四年,看著家家戶戶的燈光在黑暗中如繁星般閃爍,靜謐且安詳。我很努力地想要去想像,戰爭結束的那一天,當他們終於可以放心走出自己家門的那一天到底是甚麼樣的感覺。人與人之間,為什麼不能而互相包容、尊重彼此的差異性?而仇恨跟戰爭,究竟可以為人類解決什麼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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